染柳烟浓

澄唯,wb→染柳烟浓L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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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澄/羡澄】失之毫厘【二】

蓝家澄

小哑巴澄

魏哥暂时不会出场,目前只有蓝家的日常

本章对青蘅君不友好,非常不友好,要是觉得青蘅君和其夫人的事情没有什么错的就不要读了

KY退散

大量私设——



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哭累了还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蓝湛拿了毛巾给小孩擦擦小脸,他本该去补上课业,可是摸摸江澄的小脸,拉拉小手,就舍不得走了。


蓝涣是完成了课业才过来的,到门口的时候,两个团子正一起靠在床榻上,蓝湛手里拿着书给江澄读,他年纪虽小,一本《史记》拿在手里都显得厚重,字却是都认得的,一字一字读得清清楚楚,就是听起来没有多少讲故事的意味,就是在读而已。江澄虽只比他小一岁,身量却比同龄孩子还要小些,蓝湛那手臂绕过他的肩头把他圈在怀里,像圈着只小猫儿。这猫儿乖乖巧巧地听他读书,大大的眼睛还看着书页上的字,不时露出思索的神色,似乎是在记字。


蓝涣就这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他比蓝湛大上三岁,虽然也不过是十岁的年纪,却已经十分的懂事,是蓝家上下交口称赞的稳重。可其实也只是个孩子。


他明白母亲不会回来,甚至父亲恐怕也会从此再也不见他们,他最担心的弟弟每日守在龙胆小筑外,倔强地不开口不落泪,蓝涣又何尝不觉得心急如焚又毫无办法,尚且稚嫩的肩膀上早早地压上了重担,他希望能为弟弟守住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不去管外头凄风苦雨,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灵也得到安宁,可他毕竟也才是个孩子,他努力地却做所有符合一个蓝氏少宗主该做的事,却不能真的改变这糟糕的一切。


蓝涣十分熟悉蓝湛的情绪,即使这张小脸上不曾露出什么表情,他也能感觉到蓝湛的情绪,他的弟弟,终于不再压抑了。长长的舒一口气,蓝涣尚未张开的脸上居然有些欣慰的神色,却被人推了推肩膀。


蓝攸宁也站在门口,他不敢进门怕被江澄看见害怕,推了推蓝涣的肩膀示意他往里,就又躲了起来。


蓝涣顿时有些迷茫,跟蓝湛一样,他也并不怎么懂得和同龄的孩子相处,他顺应着所有长辈的期待成长着名副其实的“少宗主”,往日最多的担忧给了蓝湛,此时此刻,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的弟弟看起来跟那个孩子相处得很好,他进去的话,会不会打扰他们?


江澄已经注意到了蓝涣,他实在是个过于懂事敏感的孩子,蓝涣并不响的脚步声依旧让他小小的颤了颤,目光也转了过去,猝不及防就和蓝涣对视了一眼。


江澄只是对成人畏惧,蓝涣又和蓝湛十分相似,并没有让江澄感到害怕。小孩小心翼翼扯了扯蓝湛的袖子,又想到这个小哥哥多半是蓝湛哥哥的兄长,本能地就觉得此时的姿势不太好,缩啊缩的就想退远一些。这孩子太过敏感,生怕会给别人添麻烦,也生怕会引起蓝湛家人的反感。他能感觉到蓝湛对他的亲近和友好,他很珍惜,也因此更加的小心。


“兄长。”


本来和他靠在一起的小猫已经磨磨蹭蹭地缩远了一些,却也没有离得太远,不想表现出像是不喜欢来人的样子,又有些忍不住好奇的偷眼看蓝涣。


蓝涣停在床边有些犹豫,就对着那小孩笑了笑,这孩子长得很是可爱,只是太过瘦了些,看得就让人心疼。


蓝湛瞧瞧兄长,又看了看江澄,将手中的书本放下,伸手就去抱住了江澄,对蓝涣道:“兄长,抱。”


这听起来像是跟哥哥撒娇似的,不过蓝涣看蓝湛的意思,是让他抱这个孩子?


小江澄懵懵懂懂地被抱了,歪歪小脑袋也看过来的样子招人喜欢得不行,蓝涣自然也觉得这孩子可爱,坐在床边伸手,蓝湛就放开小江澄让蓝涣把他抱进怀里。


小孩更懵了,只觉得这个哥哥身上的味道也十分好闻,抱着他的时候暖暖的还很温柔,小脸蛋慢慢地红了又一动也不敢动。


蓝湛本意是想兄长也对江澄好,可是看江澄乖乖被蓝涣抱着,又觉得有些不甘心起来,他看了看兄长的神色,上前抢着抱去了。


小孩头发没有扎起来,还真是从头发尖到整个人都软乎乎的,蓝涣本来只是顺着弟弟的心意抱住了小江澄,可是这么一抱觉得香香软软又乖又甜的比他见过的本家或他家的孩子都可人,当下心甘情愿起来,还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无意中触到小孩的耳朵,发现小江澄脸红到耳朵根了,大眼睛怯生生地抬起来又低头躲回去,睫毛颤了颤,小心翼翼的,看得蓝涣心里软成一片。蓝湛此时又伸手过来,虽然舍不得还是放了手,还扶着小孩稳稳地回到了蓝湛怀里。


江澄被这个哥哥抱又被那个哥哥抱,软软的一点反抗都没有,他倒没有觉得害怕,只是害羞得不得了,毕竟他记忆中就没有被人这样充满喜爱的抱过,蓝秉文虽然也很疼他,也不至于有这样小孩子的亲密无间的拥抱。蓝湛从后头抱住他,用脸蛋蹭蹭小孩柔软的头发,他没法像哥哥似的把江澄完全搂进怀里,但也比江澄高了许多,手臂稳稳地圈着他。


小孩脸颊上染了绯色,眼睛慌张地眨了眨,偷眼看看眼前的蓝涣,见小哥哥看着他们笑着似乎没有不高兴,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蓝涣从未见过蓝湛对什么人表现出过这样的喜欢与亲近,眼前两个孩子这样抱着的画面更是让人觉得心头暖洋洋的,见小江澄还有些藏不住的忐忑,忍不住真心的笑出了声,脸上的神情终于顺着心意绽开笑颜的瞬间,他也才真正露出一个属于十岁孩子的纯粹笑容。


以往按着他人的心意与期望担起的重担,让他也习惯了用最温和的外表去面对他人,即使是在母亲离世,父亲即将闭关的时候,不自觉松下的一口气让他终于从内心卸去一份重压,他看着被蓝湛抱在怀里的孩子,抬手捏了一下他小小的鼻子,看小孩轻轻皱了皱小鼻子,笑着说:“谢谢。”


他倾身,将两个孩子一齐抱住。


“我的弟弟。”



江澄实在是个太过懂事的孩子,无论是吃药还是喝粥,他从来都不会表现出一点抗拒,明明都苦得眼泛泪花了,还强忍着一口一口喝干净,蓝涣后来让蓝攸宁帮忙准备些蜜水,给他喝完药之后喝上一些,小孩被哥哥一勺一勺喂蜜水的时候又是害羞又是不好意思,小脸红彤彤的对着蓝涣笑。


他的嗓子没有好全,平时只能吃些煮的稀烂的粥,蓝家其实虽然清苦,但也不至于饮食如此单调,就算是喝粥,配菜的清爽小菜也是不缺的,这般天天喝粥旁人看得都有些受不了,小孩却一点抱怨不满的意思都没有,每日一小碗粥也吃得津津有味。也只有蓝启仁知道这小孩先是流落在外,后来又被拐子拐带,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饱饭,这才一碗白粥才喝起来都是满足的样子。


三日后江澄完全退了烧,被蓝湛牵着小手带去了静室,是蓝湛提出来要让江澄和他一起住,蓝家的孩子没有这样同住的先例,蓝启仁思索一番还是同意了。


小孩被湛哥哥拉着小手慢慢走着,偷偷转头看一眼跟在不远处的蓝攸宁,他手里拿着这几日给江澄备下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看见江澄转头还放慢了步子在拉远几步,生怕吓着了他。江澄却拽了拽蓝湛的手,蓝湛看了看他,也不知两个孩子怎么交流的,转身又拉着手走到蓝攸宁面前。


蓝攸宁没想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该不该退,脚下刚动了动,蓝湛喊住他,松开一直牵得牢牢的手,小孩就冲着他走了过来,停在他面前的时候小肩膀还忍不住地颤了颤。江澄对比他高大许多的男子还是有些本能的畏惧,但他知道,这个哥哥这几天一直在照顾他,却生怕吓着他始终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鼓起勇气抱了一下蓝攸宁的腿,小团子又哒哒哒地跑回去,红着脸颊躲到蓝湛身后去了。蓝湛代江澄开口解释了一句:“他想谢谢你。”


蓝攸宁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对小江澄的遭遇又心疼又叹息,虽然日日躲在门外头也没有半分怨怼,只盼着这乖巧的孩子早日好起来,被这么一抱心里本来就没有怨气更是只剩下了暖意,冲着害羞的小家伙笑着。


“不用谢。”



蓝启仁已经打定了主意让江澄入蓝氏,成为蓝家弟子,但记在谁名下,做谁的弟子,都还没个主意,他也想过把这孩子记在自己名下,又见蓝湛和蓝涣都对江澄亲近,之前暂且放下的念头又浮上心头。


他想让蓝秉文帮着劝劝青蘅君,蓝秉文昔日离开蓝家的事如今已经鲜少被人提及,他这一辈人却都记得这位师兄其行为品行之高洁,当为蓝家表率,纵使离开蓝家,也没有任何人会觉得这是对蓝氏的背叛。


可真的到了蓝秉文面前,蓝启仁却有些张不开这个口了。


今日他们是在家小摊上见面,蓝秉文面前摆着一碗阳春面,整个人也少了几分邋遢,见蓝启仁是独自前来就皱了皱眉。


“我还当你带我家小崽子来看我,怎么,他病势有反复?”


“没有,他如今只要慢慢修养就好,已经搬去和阿湛同住,不日就会正式成为蓝家弟子。”


蓝秉文放了心,拿了筷子开始吃面,这家摊子的面做得十分筋道,面汤也很入味,本想着小崽子若是能下山来,也能尝尝滋味儿,先前跟在他身边他偶尔买个麻饼都让那小崽子开心半天,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心里难受,不过好歹,给他找了个好归宿。只是听着蓝启仁的话音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同住?”


以蓝湛的身份,早早开始独居并不奇怪,要和小崽子同住是怎么回事?他先前向蓝启仁提及小公子,是因为知道蓝湛的年纪同小崽子相仿,不会让小崽子害怕,其中内情却是不了解的,毕竟他离开蓝氏已久,也有意避开了蓝家的消息。


这么一想,他似乎都没怎么听说过蓝氏主母的消息,见蓝启仁神色踌躇,眉头皱得更紧。


“出了什么事?”


这话他本不该问,当年誓言他从未有一刻忘记,可是毕竟将小崽子安置在了蓝家,若是蓝氏自己出了什么事,小崽子一个被他送去的,又如何安稳?


蓝启仁叹息一声,将蓝家这些年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也眼看着蓝秉文脸色越发难看。


蓝秉文的妻子名为穆琬琰,是一位医修,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感情极好。


当年一小镇上发生疫情,蓝氏派弟子前去控制疫情查找病源,穆琬琰也同去协助。那疫情十分蹊跷,疫情反反复复难以控制,传播速度极快又极难医治,最终找到病源竟然是一口“活泉”。


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活水,而是真的“活”了的泉水,那口泉被小镇上的人谓之为灵泉,依他而生,又感其恩德,种种传说常年香火,居然生了灵智,却不知怎的成了病源,又通过周围的井水地下水源让小镇上的人染上了疫情,也因此无法镇压也无法彻底令其消失,毕竟谁也没有那个能耐将一座城镇周围所有的水源全部蒸发。


蓝家人费尽心思找到一株冰炎草,这冰炎草是稀罕物,百年生,百年长,百年成,有极强的净化之力,花上几年的时间将活泉净化,也就再无疫病之忧,可蓝秉文也陷入两难之地。


穆琬琰为了医治镇上的疫情,防止疫情进一步扩散,借由灵力为他人医治,却也将疫情引到了自己身上,其他人的疫情被她治好,她身上的病症却日趋严重,若不用冰炎草,便再无医治的可能。


一面是彻底净化活泉,将这可能危及一座城,乃至周围更多人的病源彻底祛除,一面是自己的发妻,是大义还是私情?


蓝秉文选了大义。


是穆琬琰支持他选的,他的妻子笑着问他是否记得当年为何会相中他这古板守礼的家伙,这温婉坚韧的女子眼带怀念,纵使脸色苍白依旧不掩风华,她说:“我中意一位君子,蓝氏秉文。”


穆琬琰病重而逝,蓝秉文花了三年的时间将那小镇附近的水源彻底净化,随后回蓝氏辞别,向所有长辈辞别,离开蓝氏并立誓再不入云深。


他为了大义,为了百姓安危舍弃了妻子,他占了大义占了理,践行了蓝家教导他的君子之道,他对得起天下,却也的确,舍弃了自己的妻子,即使穆琬琰不会认为那是舍弃,即使穆琬琰临死前都在告诉他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可蓝秉文还是离开了蓝氏,他宁愿流浪街头四海为家,他仍旧会行侠仗义帮助他人,可再也不会以蓝氏子弟自居,而是将那一份情作为余生仅有的依靠。


故而可想而知蓝秉文听闻青蘅君这些年所作所为,会有多气愤。


最后听蓝启仁说到青蘅君打算从此闭死关,蓝秉文已经被气笑了,他仰头大笑几声,倏地站起了身,对着蓝启仁道:“你若此时不拦我,可拦不住了。”


“师兄你……”


蓝秉文望着云深不知处的方向,虽是笑,神情却比怒更可怕。


“如今的蓝家,可不值得我守住誓言。”


言毕握住一直摆在一旁的一根木杖,握住一震,外层裹着的木头裂开,一把灵剑裹挟其中,蓝秉文御剑而去直冲蓝氏山门!


蓝启仁连忙跟上,眼见蓝秉文不管不顾直冲上山,他跟在后头还要示意守山弟子不必惊慌,也不必开启大阵,故而终于追上蓝秉文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蓝秉文直接御剑去了宗主居室,一剑劈开门扉,抓住他多年不见的师弟拽出门外一拳揍上。


青蘅君独坐屋中,万万没想到有人擅闯蓝氏还能直接闯到他门外一剑劈来,他本就神思不属,蓝秉文气势汹汹更是难以抵挡,片刻不得及时应对已然被蓝秉文饱以老拳。


蓝秉文自然不会继续拿着剑对他,拳头却不停地往这位蓝宗主脸上招呼。


他还记得昔年这位师弟也是精彩艳绝公子如玉的人物,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听得气氛,却也悲愤。


即便离开蓝氏,他仍旧不会忘记当年在蓝氏所学到的一切,他为了他的琬琰放下蓝氏子弟之名,只为了对得起与穆琬琰的情分,也是为了护不住发妻而赎罪,可他不会后悔,他对得起他的道。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堂堂蓝氏宗主,世人口中的青蘅君,竟然将君子之道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师兄!”


青蘅君认出了蓝秉文,他嘴角被蓝秉文一拳打得出血,总算来得及侧身躲过一掌,口中惊呼一声连连躲避,满头雾水又惊又怒。


蓝秉文冷笑一声,连连出拳,两人交手间不过三息的功夫就过了百招,无论是青蘅君还匆匆赶来的蓝启仁都万分惊讶,蓝秉文离开蓝氏多年修为没有丝毫退步,蓝启仁是亲眼看他将灵剑解封的,多年未曾出剑,一出手却仍旧是这样雷霆之势!


拳风擦着耳边呼啸而过,青蘅君险险避过,他自夫人去世就在屋中静坐,身子本就有些支撑不住,气息不过一窒的功夫就被蓝秉文抓到破绽,一掌击中胸口被打得后退几步撞上院墙才停住。


“怎么,不服?”


蓝秉文唤来灵剑,其佩剑名为硕明,出自《九思》,意为天明,他离开蓝氏时就封了剑,虽然带在身边却从未用过,此时灵剑在主人手中微微嗡鸣,像是为了久违的出鞘而激动不已,剑尖直指青蘅君,蓝秉文面上气急而笑,又渐渐冷下神色,连愤懑都不愿摆上脸了。


“你可记得我当初离开蓝氏前对你说的话?”


被蓝秉文这一掌打得气血紊乱,青蘅君吐出一口血来,靠着院墙被这一问问得晃神,他看着昔日也曾万分敬重的师兄,想起当年蓝秉文离开前对他的叮嘱,闭了闭眼睛不发一言。


“好啊,好啊,哪怕此时你也不觉得你错是不是?”


他上前一步,硕明剑抵上青蘅君的脖颈,蓝启仁本来笃定蓝秉文行事会有分寸,眼见这一幕到底还是担忧,却被蓝秉文转头看了一眼。


“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兄,就不准上前。”


青蘅君被蓝秉文用剑指着也照样神色不动,只是道:“师兄若觉得我不配做这个宗主,不如一剑杀了我……”


话没说完被蓝秉文收了剑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脸上,是啊,用剑指着他有何用,他根本就是一心求死。


“你的确不配,我当日说过,我虽然离开蓝氏却不是不认可蓝家之道,仁爱世人,克己复礼,以君子之道践行此生,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护不住我的妻,是因为我无能。”


“你呢,好一个青蘅君,你做了什么?”


蓝秉文揪住青蘅君的衣襟,双目已然积蓄满满的怒火。


“你倒是说说,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强取豪夺,不顾杀师之仇,他将她所爱之人藏在龙胆小筑,却最终只能目睹她郁郁而终。


“是我无能……”


“无能个屁!”


又是一拳,青蘅君被蓝秉文一拳打得摔倒在地,又被揪住衣领面对师兄愤怒的脸。


“你何止无能,忠孝礼义你又还记得多少?为人弟子,为人家主,为人夫君,你青蘅君哪里配的上这个‘君’字?好啊,心如死灰一心求死,就觉得自己能一命还清所做的一切了是不是?你一死便可解脱,生前身后全成了不用在意的屁事,那活着的人呢,被你彻底忘在脑后的人可还要背负着你的离开继续活下去!”


蓝秉文说到最后一句也有些颤抖,是怒,更是伤,他又何尝没有想过追寻琬琰而去,可他不能,他的琬琰若是见他这样就下去见她,定是要生气的啊。


青蘅君听见这句“活着的人”,眼神微微一动,又深深沉了下去,蓝秉文见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肝火沸腾,再次举起了拳头。


“父亲!”


眼见着两个孩子冲上来,蓝秉文自然不会继续,松开青蘅君退开了两步。


小江澄晚了一步,也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拦在蓝秉文面前,只是他那小身板拦着也没用,干脆就去拉蓝秉文的手想讨好地晃晃,一看蓝秉文手背上破皮流血顿时又心疼起来,小心的捧着蓝秉文的手吹吹,看得蓝秉文明明满腔愤懑又觉得好笑。


随手一摸小崽子的脑袋想让他退开,小孩却不愿意,对着蓝秉文坚定的摇摇小脑袋,指了指蓝氏两个孩子,瘪着嘴做了个揉眼睛的动作,蓝秉文看他做了两遍才明白过来,对着被两个孩子扶着坐起的青蘅君冷哼一声。


“还没有一个垂髫小儿懂事。”


他蹲下身,捏捏江澄的小脸,揽着小家伙转了个方向。


“来,也教教他。”


江澄一慌,不仅是对陌生成年男子的惧怕,更是对几人都看过来的状况感到心慌,可是他明白这不是退缩害怕的时候,指了指两个对他十分照顾的哥哥,再次做了刚刚的揉眼睛的动作。


青蘅君不明所以,小孩本就着急,见他不明白眼睛就真的红了,大眼睛蓄了泪水真要被急哭了,蓝秉文赶紧把小孩抱进怀里拍拍背。


“他是说,你儿子会哭。”


因着小江澄在,蓝秉文刚刚冲天的怒火都不由的小了不少,语气虽然和缓下来,言辞却不让半分。


“你死了,你儿子会哭。你是忘了这一点吧,把你儿子忘了,把蓝家忘了,只想着你的妻,你的爱,可真他娘的了不起啊。逝者为大,其他事我不说,也轮不到我说,最该计较的是你的两个儿子不是我。我就想问问你,你死了,对得起谁?对得起蓝家,对得起你师门长辈,还是对得起你妻子?”


青蘅君十分不愿意听他人提及他的妻子,其他人对他娶妻的不满他已经听得够多了,他知道自己犯了错,可她已经死了,她不在世上了,他只想从此不问世事罢了,这一句“对得起妻子”砸在心口,几乎逼得他再次吐出一口心血,他看向蓝秉文,神色终于染上一丝怒意。


“哈,可是觉得自己一死就全了对你妻子的情意?青蘅君,你当你爱得伟大?你不过是幼稚!幼稚愚蠢一厢情愿,这就是你的深情?你也配这‘深情’二字?!”


声音不由大了些,蓝秉文伸手捂住小孩的耳朵,继续冷笑着说。


“十月怀胎为你生下的儿子尚未长大成人,你就要闭死关,害得他们没了娘还要没了爹?你可真好意思啊。蓝家虽然清贵可也家大业大,这么大一份产业你就准备丢给启仁,让他们成为日后必然过早压到你儿子身上的重担?”


蓝湛和蓝涣就站在青蘅君身边,担心着父亲的伤势,蓝涣心智早熟,被蓝秉文一席话说得低下了头,他想过的,全都想过的,小时候努力是想爹娘开心,后来又多了早早担起责任的目的,他留不住母亲,也拦不住父亲,只能尽力护住弟弟,他今年也才十岁,又怎么会真的不难过,叔父会护着他们帮着他们,可是父亲就在这小院里却再也见不得面,这样的沉重,只能尽力的遗忘,却是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疤。


蓝湛虽然没有兄长那么明白,但也不是一无所知,他一向沉默,直到三天前被江澄打开一丝心防,那融融暖意还停留心间,让他对着极少见面的父亲,第一次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话。


“父亲……不要死……”


死亡,于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再也见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即使从小并不亲近,可父母对孩子来说是如此特别,是本能的依靠是全心的依赖,是从此之后想起便徒留记忆再无法触碰的回忆,是环着四顾再也得不到的温暖,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更是如此,他们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被迫面对残忍的失去,这样的年纪,而他们的父亲,明明可以走出不同的选择。


青蘅君看着他的幺儿,他记得她恨他,已经有许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们的孩子,原来他们的孩子,有着这样一双像极了母亲的眼睛。


突然便觉得鼻酸,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一句“对不起”,被蓝秉文嗤笑一声噎在口中。


“冥顽不灵。”


蓝秉文对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


“你们过来。”


蓝湛说完那一句就又低下了头,面对着父亲,能开口说出这一句已经是竭尽全力,他从小便不会开这样的口,小孩虽然不懂得父母之间的暗涛汹涌,却也敏感的察觉到那些壁垒,他学着兄长去努力修习,只盼着父母能为了他的进步高兴,哪怕只是一点点。蓝秉文没有喊动他,是江澄主动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轻轻的抱上来,蓝涣则是看了一眼蓝启仁,见叔父点头才从父亲身边退开,和江澄蓝湛一起站到旁边。


“启仁,拿琴来。”


琴很快被送到蓝秉文手里,他把琴放到青蘅君面前。


“问灵。”


青蘅君并不是没有丝毫触动,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可他想不出还能做什么,他难道不该死吗?不该,为了她死吗?


“问一问,她想让你死还是让你活。”


心神一震,青蘅君猛地抬头,蓝秉文只是指了指琴。


“连问一问都不敢?你还要说你爱她?”


青蘅君双手微颤抚上琴弦,一段《问灵》从断续到流畅总算弹完,等了良久,就在蓝秉文都以为自己这一赌是赌空了时,琴弦动了,一声琴音,径自响起。


青蘅君愣怔,随即泪流满面,他哭,他又笑,口中话语从失神呢喃到失控哭嚎。


“她想我活,她想我活,她想我活啊!”



四日之后,是蓝启仁原先定下的将江澄的名字正式计入蓝氏宗谱的日子,蓝涣和蓝湛陪着小孩站在蓝氏宗祠面前,小孩已经换上了蓝氏的衣服,但还没有系上云纹抹额,按蓝氏家规,需在正式计入族谱之后由长辈赐予。


蓝启仁同样在等,前几日蓝秉文下山前已经说了要青蘅君亲自来为他家小崽子记名,但谁也拿不准,那一日满地狼藉之后,青蘅君是否真的能放弃闭死关的念头。


江澄有些紧张,伯伯已经对他解释过要让他以后待在蓝家读书学习,还说他不会离得太远,空闲了就可以下山去看望伯伯,涣哥哥说只要今日把名字记入宗谱,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小孩也知道他们是在等那天见到的叔叔,湛哥哥和涣哥哥的阿爹。


他其实有些害怕的,无论是记忆中不太记得清楚的那个离他远去的阿爹的背影,还是那位叔叔,总归都让他有些害怕,可是他又告诉自己不能害怕,他愿意做湛哥哥和涣哥哥的家人,经过这几日,虽然还没有完全放下流离在外时深刻在灵魂中的恐惧,可他知道蓝家是安全的地方,也是伯伯原来的家。


万一,万一叔叔不愿意让他成为家人呢?


小孩想着就垂下了小脑袋,像是又回到了被阿爹丢下的那一天,四周都是别他高的大人,他被挤在人群里,努力地伸出小手,什么也抓不住,他好羡慕被阿爹抱着的孩子,他想回家,可是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他的小脑袋,蓝湛和蓝涣松开了他的小手,他抬起头,青蘅君温柔地对他笑着,牵起他的小手带着他进了宗祠,小孩乖乖地按照吩咐,磕头,敬香,完成了一系列必要的礼仪。


青蘅君将他的名字记入宗谱,把装着抹额的盒子递到他手中,见他双手小小的,又笑了笑拿在自己手里,温柔地摸摸他的小脸蛋。


“一会儿让哥哥教你系,好不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湉儿。”


被赋予了新名字的江澄,也就是蓝湉小脑瓜晕晕乎乎的,又被青蘅君牵着带出了宗祠,叔叔,不,是义父今天不像之前那样了,感觉很像是涣哥哥,又和涣哥哥不太一样,义父摸他脑袋的时候,和伯伯很像。


蓝湉被牵着小手带到外头,蓝湛和蓝涣都还在外面等,看见他们,小孩顿时有些紧张,他感激其他人对他的好,可也时不时地为此紧张,比如涣哥哥喂他喝粥的时候,他还会生怕湛哥哥不高兴,此时被义父牵着手,就开始担忧涣哥哥和湛哥哥的情绪了。


青蘅君把蓝湉带到两个儿子面前。


“以后要作为兄长好好照顾湉儿,知道吗?”


两兄弟对视一眼,郑重地点点头,他们都是真心喜欢蓝湉,异口同声地回答。


“是。”


“湉儿也要和哥哥们好好相处。”


青蘅君也对着蓝湉嘱咐一句,将手里的木盒递给蓝湛。


“湉儿还小,你们慢慢教他。”


对着两个自己亏欠甚多的孩子叹了口气,他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他们,好好抱抱他们了?


“阿爹做错了事,对不起你们,以后不会了。”


轻轻地拥住两个儿子,低声道歉。


“阿涣,带弟弟们回去吧。”


蓝涣担忧地看一眼陆续到来的几位长老,还是点了点头,拉着弟弟们离开。


青蘅君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再次进入宗祠,这一次,他是要领受戒鞭,做错了事,总要受罚,这戒鞭虽然不足以偿还他犯的错,可这是他必须做的,身为蓝家宗主,不该含糊其辞,赏罚分明,本就该从他开始。


其余的,便要他用一生去偿还。


TBC

注:穆琬琰这个将疫病引到自己身上的梗出自仙剑奇侠传女苑的故事


写蓝秉文是想写一位真君子,不知道会不会打动你呢?


太晚了没有捉虫等我明天醒来再说……


我写了九千多!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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