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澄】命局【上】
#除了HE什么都不能保证#
@ria4alec 小天使很久以前点的梗……然而肉的部分我还没写到【躺平】
我叫小悠。
是个鬼。
一、
我第一次见到魏无羡是在大街上，我缩在街边发抖，可是没有谁看见我，也没有人来跟我说话。
我又冷，又饿，饿极了，饿得恨不得从自己的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好饿，好饿……
我渴望地望着不远处的包子铺，看着摊主从笼屉里拿出香喷喷的白面包子，我咬着手腕，饿的想哭。
有个包子落在了地上，还被一脚踢到了角落里，我爬了过去，我想吃包子，我不在乎上面有没有灰，我饿了，我好饿，可是我拿不起来。
我伸出手，手指却穿过了那个包子，我仿佛都闻到了它的香味，感觉到了它的热度，可我拿不到。
我坐在地上，开始哭，我没有注意到周围四散的黑色怨气，也没有看见那些行人尖叫着逃离，我盯着地上的包子，好伤心。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想理他的，继续呜呜呜的哭，他就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还拍了一把黑乎乎的东西进了我嘴里，温暖的感觉久违的回到了我身上，我一下子就不饿了。
我吸了吸鼻子，他就蹲在我面前，一身黑衣，风尘仆仆。
他看上去很累。
“小孩，饱了没？”
我犹豫的点点头，砸了咂嘴，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袖子，跟着他，可以吃东西，我揉了揉眼睛，用望着肉包子铺一样的眼神望着他。
“……有点像啊。”
魏无羡看着眼前的小鬼，低声的，呢喃了一句。
这小鬼有一双杏仁般的眼睛，哭过了，眼眶都是红的，这让他想起了江澄的眼睛，他许久不曾看过的，江澄的眼睛。
只是江澄，大概不会这样满眼期盼的望着他，只会开口就是一句“滚”吧。
他是如此想念江澄嬉笑怒骂的模样，想念江澄年少时毫无阴霾的笑容，想念他皱着眉头说别扭的话，却又被他一哄就好了，他如此想念他的阿澄，他怒，他笑，甚至他哭。
魏无羡想着想着便笑了，他在再无旁人的街道上，对着一只小鬼，笑出了声，他用手捂住脸，笑得肩膀都在抖。
他在笑，可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我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他真是个奇怪的人，笑得像哭一样。
二、
我觉得魏无羡是个好人。
这不妨碍我同时觉得魏无羡是个怪人。
他住在一片桃花林里，几间小屋连成一片，他说这地方叫这地方桃花坞。
桃花坞周围荒无人烟，鬼气森森的十分适合鬼住，他说以后我就可以呆在这儿，只要不出桃花林，不进最里头那间屋子，就随便我做什么。
作为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阿飘，我觉得他是在糊弄我，除了飘来飘去，我也做不了什么啊？
于是我每天穿着魏无羡给我烧的小裙子飘来飘去，直到他终于忍不住要求至少要贴着地飘。
我是个听话的阿飘，绝不是因为他说他再也不给我烧好看的小裙子才屈服的。
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魏无羡要住在一个这么适合鬼住的地方，又为什么常常在那间我不能进的屋子里一待就待上一整天，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在里头睡觉，可是他每次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红着眼睛满脸疲惫，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好好休息过的样子。
有时候，他还会喝酒，在屋顶上喝，在树底下喝，躺着喝，坐着喝，靠着喝，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壶又一壶，就地倒下睡到天亮。
有一次我凑过去想看看他，我可不想他也成了鬼，他突然扭过头来直愣愣地盯着我，我有些害怕，停在那儿不敢动，甚至有些发抖。
这小鬼的眼睛，真的很像阿澄。
魏无羡盯着那双杏眼，看着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害怕和畏惧，呵，这可就不像阿澄了。
他的阿澄，哪里会怕他？
怕是只会拿着紫电抽上来罢。
可是他的阿澄，还没有醒过来。
魏无羡有的时候都觉得，他的阿澄，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魏无羡给按了下去，不，不会的，阿澄一定会醒的。
江澄，江澄一定会醒的。
他拎起酒坛灌了一口酒，浓烈的酒液灌进喉咙，他呛咳了一下，那小鬼像是要靠过来，他一把把酒坛子砸了过去。
“滚……”
这字说完，他又笑了，笑得撕心裂肺，笑得声音嘶哑。
瞧瞧他，夷陵老祖魏无羡，对着一个小鬼摆起了威风。
“滚！”
他又说了一遍，这一回有力气多了，那小鬼飘远了，魏无羡躺倒在地嘶哑的笑，笑声含糊在他的嗓子里，听起来像是哀嚎，像是嘶吼，他捂着眼睛，在一片黑暗里告诉自己。
没事了，那不是江澄，江澄啊，可不会怕他。
对，江澄睡着呢，江澄，江澄……
三、
我没生气。
虽然魏无羡叫我滚，我也确实滚了，不过我一点都不生气，我对他的感情，那可是对衣食父母的感情！
更何况，他看起来挺可怜的，就像是街上被坏孩子踢了一脚的小狗，惨兮兮的。
于是第二天我就又飘到了他身边，心想幸好我闻不到味道，毕竟魏无羡看上去糟糕透了。
魏无羡醒了，我忍不住又抖了抖，飘远了一点，他要是再让我滚我一定滚得更远一点。
可是他没让我滚。
“你的眼睛很像他。”
嘶——来了来了，我看过的话本子里的台词哇！
“不过他比你好看多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他们说他要死了，我不信。”
魏无羡躺在地上，酒液沾湿了他的衣裳和头发，满身狼狈，他闭着眼睛，说这句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
“可我还是偷偷去看他了。”
“原来他真的要死了。”
四、
魏无羡没想过会变成这样，他趴在墙头，江澄就在墙里头抬着头看着他，没笑，也没什么严厉的神色，仿佛早有预料似的说了一句。
“你来了。”
就这一句话，让魏无羡险些从墙头摔下去，于是他又听到江澄说。
“你可别失手，我这会儿可没法接住你。”
魏无羡知道，江澄说的恐怕是实话。
七月的天，他裹着件白裘，尖尖的下巴缩在毛绒的领子里，在风里站久了咳上两声，脸上就染了病态的红，捧着暖手炉，似乎都还觉得冷，皱了皱眉，也不催他，自顾自的往回走了。
魏无羡想起那些关于江澄病重的传言，心里七上八下的慌得不得了，翻过墙头跟上去结结巴巴地问：
“你怎么了？”
他觉得他还得防着江澄言语的刺，可他只听见江澄语气平静的回答。
“如你所见，快死了。”
江澄连步子都没停，也不管魏无羡是什么反应，往前走却被魏无羡拉住了手。
那只手也是冷的，掌心还残留着手炉的余温，手背却冰冰凉凉的像是一点都捂不热。
“怎么会呢？”
魏无羡怔怔的问，手上不自觉地用力，那青白的手便被他掐出了红痕。
江澄像是不觉得疼，看了看自己被魏无羡拉住的手，若有所思地往魏无羡身后望了一眼，松了口气似的。
“含光君没来啊，幸好。”
“你别说他……”
魏无羡下意识地维护，说出了口却意识到，江澄根本没说什么，这话并没有什么针对蓝忘机的意思，更像是一句感慨，可他直白的，下意识的，丝毫不带犹豫的回护，就这样说出了口，像是笃定了江澄就会出口伤人。
“我……”
“没事。”
江澄用了点力，抽回了手，缩回袖子里，摇了摇头。
“我是说不出好话，一向说不出，如今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必介意。”
魏无羡满脑子的浆糊，他不明白，他一点都不明白，怎么江澄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他要死了？他怎么能死呢，他该好好活着，该骂他，该打他，该……
“我跟我徒弟打了个赌，他说你会来，我说你不会来。”
江澄拢着袖子，叹了口气。
“你害我输了一坛酒。”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会来？”
魏无羡愣怔着，他反应不过来，江澄，为什么觉得他不会来？
他听说他要死了，他怎么可能不会来？
“你为什么会来？”
江澄往柱子后头躲了躲，避风。
“你看，我们都这样了，你做什么还要来？”
他用手在两人之间比了比，语气是疑问的，是淡然的，像是真的想不明白。
魏无羡想，你怎么能不明白呢？我当然会来啊，我是魏婴，你是江澄，我当然会来。
可是他说不出。
他看着江澄苍白的脸，那双杏眸里映着他的模样，他如今的模样，属于莫玄羽的，和他截然不同的模样。
他当然说不出。
就在片刻之前，他毫不犹豫地出言维护的那个人，不是江澄，不是他从小护着，陪着，一起长大的江澄。
就像江澄说的，我们都这样了。 都这样了。
举目四望，这是莲花坞，这是江家，他还能看见那些熟悉的影子，更多的，却是陌生。
他已经和这处地方没有关系了，是他自己走的，走得远远的，连回来的路都找不到了。
那些年少时光和江澄一起度过的喜怒哀乐浮现在脑海里，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他还有什么好说？
是他不要的，是他全都不要的。
是他将自己与过往割裂，与他曾经的家割裂，与江澄割裂，好像他就是凭空来的一个魏无羡，他不要的那些痛舍了，留给了江澄一个人，连带着那些其实原本也可以说是幸福的回忆，他全都不要了。
他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在七月的烈日下浑身发抖，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怎么就，这样了？
他怎么就把他们之间撕扯的满目疮痍，怎么就让江澄，让江澄，就这样平静地对他说，你为什么要来？就算我要死了，你为什么要来？
他明明不想他死，他想江澄好好活着，好好做他云梦的江宗主，好好的拿着他的紫电耀武扬威，他明明，希望他好好的。
是吗？是这样吗？
魏无羡问自己，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他说着江澄好好的，可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对不起，我食言了。”
魏无羡蹲下身，浑身发抖死死咬着牙，看起来，他反倒更像是两个人之间快死了的那个人。
江澄又叹了口气。
他蹲着的时候，长长的下摆便扫在了地上，江澄伸了手，摸了摸魏无羡的头，轻得很，一点不像他们小时候玩闹时的力道。
“我知道你不想当我师兄了，正好也有旁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不过好歹也帮我最后一个忙，别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行不行？”
魏无羡看着江澄，牙齿打颤，原来江澄这样平静地对他说话，却比疾言厉色还要伤人，一字一句，都刺的他满心的血。
可他一个字都不能反驳。
“你来过了，可以走了。”
江澄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下摆，抱着手炉，进屋去了。
他没回头，没去看身后还蹲在那儿说不出话的魏婴，没去看他曾经用命去护的师兄，他觉得往事已了，他们之间，半点关系都没了。
五、
魏无羡说了很多，说了很久，从他们小时候，说到他们的分离，于是我知道了莲花坞，知道了乱葬岗，知道了不夜天，知道了大梵山……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眼泪不听话的一直一直的往下流，我觉得心口闷闷的难受极了，揪成了一团。
“他说，你来过了，可以走了。”
魏无羡又在笑了，他笑得很难听，明明在笑，眼睛却湿了。
“他说的好像我是个无关的人，来了，走了，这怎么可以啊，我可舍不得，我舍不得的。”
他眼里浮现出妖异的红光，他呢喃着，坐起身。
“我留住他了，我留住江澄了，我的阿澄，我……”
魏无羡突然看到了我，他像是突然意识到我还在这里似的，直直的盯着我看。
“你哭什么？”
魏无羡盯着那双盈满了泪水的杏眼，那双相似的眼睛在他面前哭红了的样子浮现在脑海里。
“不准哭。”
他咬着牙，喊着，吼着。
“你不准哭！”
不行啊，阿澄不能哭的，我不会再让阿澄哭的，我不会，不会的！
我怎么舍得呢，我舍不得的！
我害怕地退后，我甚至忘了我可以飘，魏无羡看上去好可怕，简直，简直像是要撕了我一样的凶！
我不断的退后，直到身体撞上了什么，我泪眼迷蒙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却看见魏无羡也停了下来，他不再看我了，只看着我身后，像是，像是那里有什么人？
我抖了抖，这鬼地方，哪里还有别人？
可我听见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声音，我听见他说。
“魏婴？”
魏无羡笑了。
我看见他笑了，我看见所有的戾气从他脸上褪去，他还是那样狼狈，连头发都乱糟糟的，可是他笑着，笑弯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晕满了醉人的温柔。
“阿澄，你醒啦。”
TBC
